藍色的旅行

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，走了多遠，也不知道跟在身後的傳令者哪時候不見的，只知道跟隨著妖王的步伐走，就走到了一個非常廣闊的殿堂。

大概就是主廳了吧。我依然低著頭，默默的以地板的面積來猜想這個主廳的規模。餘光注意到妖王對著前方的王座微彎行禮，我在妖王身後連忙低頭跪下，刻意用頭髮遮蓋住臉，不讓冥王看見。

「覲見冥王。」妖王淡淡地說。

「尊貴偉大的冥王，在您的引領下暗黑的世界永遠是盛世。」低低的，我唸出符合身分的禮詞。

 冥王沒有說什麼，眼神穿過妖王，望向我。似乎想看穿我欲隱藏的秘密。

「妖，不用這麼客氣。你叫做什麼名字？」冥王忽然開口，他的聲音很輕軟，像是一陣吹拂在耳邊的柔風。在我耳裡聽起來卻猶如嚴冬的寒風，刺耳的令我頭疼。

「回覆冥王殿下，我很久以前便想不起我的名字。」我試圖逃避問題，頭垂的更低。

「你原本的名字是什麼？」冥王沒有生氣，左手托腮倚在王位的扶手，用方才輕軟的聲音又問了一次，但多了一點威嚴，無法逃避了。只能沉默，廣闊的大殿只有三個人，連呼吸聲都能清楚聽見。冥王好整以暇的望著我，而妖王只是安靜的，站著，感覺不到妖王的眼神。

「凝蘭觴。」像是賭氣的，略過了對冥王的敬稱，但對於冥王的敬畏，終究開口回答。

 「氏姓呢？種姓呢？我要你完整的名字。」得到答案的冥王還不放過我，硬是挑出我刻意不說的部份。看來冥王是知道的吧，知道我想隱瞞的一切。即使深埋了那麼多年，我還是必須面對嗎？

「韹．湛寧。我完整的名字是凝蘭觴．韹．湛寧」深深吸了一口氣，我未待旨意便自行起身，用那不同色的雙眸望向王座上的冥王，而後吐出全名。

妖王見我擅自起身，神情閃過不安，但聽見我說的名字，先是一愣，而後恢復平靜。

 「不就在這嗎？魔界的最後一個王，人類的王，最後的純血人類，也是唯一的女王，瀲王。」冥王的嘴角噙起了笑，毫無懸念的揭開我亟欲埋藏的事實。更正確的來說是，曾經的事實。

「已經不是了。」沉默了一會，我才如此回答。也是事實，喝下了妖王的血，身體產生變異，原本烏黑的長髮與湛藍的雙瞳變得不再純正，不是人類也不屬於其他，我現在是特類，無法被歸類。

 「的確如此。那該怎麼辦呢？妖。」冥王的笑意不減，緊緊地盯著我那一撮銀白色的髮與闇紅的眼。

 「冥王，你一開始就知道了。」妖王頓了頓，然後這麼說。聽到這句話的我猶如被雷殛。

 冥王一開始就知道了，知道我是誰，知道我在哪，知道我的情況，所以在我快撐不下去的時候妖王才會出現，還用了半身的血把我救回來……

但是現在的我又算什麼？撿回一條命，卻被提起拋棄已久的榮耀，還讓我無法重拾那份尊嚴。

再者，沒有人知道我會變異到什麼程度，只知道我不再屬於任何一個種族，比起過去當弱小無能的人類還悲哀。

「呵……確實，我知道的一清二楚。」冥王並沒有因為妖王的回答而有任何情緒波動，只是一直盯著我，彷彿要把我看透。

過了很久，我想大概有一世紀，等待被判決，冥王終於再次開口。

「妳的確已經不配稱王。」冥王頓了頓，又說「即使只有一半，但妳仍然流有尊貴的血。」

「因此拿去妳王的名號，改稱……瀲灩。」

「除了我冥王外，所有人不得喚妳的真名。」

「另一半是妖王的血，那麼待遇就等同妖王。」

冥王最後如此說。

「臣謹遵冥王旨意。」除了這個，我還能說什麼。